《了凡四訓‧積善篇》云：「何謂真假，昔有儒生數輩，謁中峰和尚。問曰，佛氏論善惡報應，如影隨形，今某人善，而子孫不興；某人惡，而家門隆盛，佛說無稽矣。」
「中峰和尚」是元朝人。有幾個讀書人，向中峰禪師請教：「佛家講善惡報應，如影隨形，但有人行善，可是家道衰微；有人作惡，而家業興隆旺盛。佛家講的善惡報應不是真的。」中峰禪師回答得很好。
「中峰云，凡情未滌，正眼未開，認善為惡，指惡為善，往往有之，不憾己之是非顛倒，而反怨天之報應有差乎。」
中峰禪師說：「凡夫情識沒有斷乾淨，煩惱習氣充塞於心，智慧未朗，道眼未開，把善當作惡，把惡當作善，這種顛倒是非，往往有之。而自己不知反省，不曉得回頭，反而怨天尤人，說老天不公平，沒有報應。」
於是他們又請問中峰禪師：「什麼是善？什麼是惡？」中峰禪師令他們說說何謂善惡。一人說：「打人、罵人是惡，讚歎人、禮敬人是善。」中峰禪師說：「未必如此。若是真心愛護他，打他、罵他是善；若讚歎他、禮敬他，是有求於他，賄賂他，則是惡，非善。」單單從外表形式上是看不出善惡來的，要深入觀察，方知何謂善、何謂惡。
又一人說：「貪財、妄取是惡，廉潔、有操守是善。」中峰禪師說：「未必然也。凡是有益於人，有益於社會，有益於眾生，就是善；凡是有益於自己的，就是惡。」
何謂端曲？今人見謹愿之士，類稱為善而取之；聖人則寧取狂狷。至於謹愿之士，雖一鄉皆好，而必以為德之賊；是世人之善惡，分明與聖人相反。推此一端，種種取舍，無有不謬；天地鬼神之福善禍淫，皆與聖人同是非，而不與世俗同取舍。
凡欲積善，決不可徇耳目，惟從心源隱微處，默默洗滌，純是濟世之心，則為端；苟有一亳媚世之心，即為曲；純愛人之心，則為端；有一亳憤世之心，即為曲；純是敬人之心，則為端；有一亳玩世之心，即為曲；皆當細辨。
怎樣叫做端曲呢？現在的人，看到「處事小心謹慎、不剛不強的人」，大家都稱他是善人，而且對他都很看重。其實古時候的聖賢倒寧願欣賞性情剛強不倔、有原則有血氣的人。（因為這種人有擔當、有作為；）至於那些看起來小心謹慎的「好人」，雖然鄉里友朋都喜歡他，但由於這種人個性柔軟，容易隨波逐流，欠缺道德的勇氣，所以古人必然要說這種人是啃噬「道德」的蠹蟲了。
﹝如此說來﹞，世俗人所說的善惡觀念，分明是與聖人相反的。﹝俗人說是善的，聖人反以為惡；俗人說是惡的，聖人反以為善。﹞由這一觀念，推廣到各種不同的問題來說，俗人所喜歡，或不喜歡的，完全不同於聖人，那麼還能有不錯誤的嗎？天地鬼神庇佑善人、報應惡人，他們都和聖人的看法是一樣的。聖賢以為「正」的，天地鬼神也以為正的；聖賢以為邪的，天地鬼神也認為是邪的，而與世俗人的看法是不同的。
所以凡要積功德，絕不可認為耳朵聽到的就真的，眼裡所看到的就是美的；必須要從起心動念的隱微地方，將自己的心，在冥冥中洗滌清淨，不可讓邪惡的念頭污染自心。
如果你懷著純粹是一顆救濟世人的心，就是「直」；若有一些討好世俗的心，就是「曲」。完全是愛人的心，就是「直」；若有一絲亳對世人怨恨不平的心，就是「曲」。完全是恭敬別人的心，是「直」；若有一絲亳欺弄世人的心，就是「曲」。這些都應該仔細的去分辨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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